环顾四周,伸手不见五指,琼斯虽然内心焦躁不安,却不得不镇定下来,因为身旁有着一位情绪更加不稳定的女子。除了黑暗之外,琼斯感受到长裤下方有非常微量的潮湿液体正悄悄地浸润着他。
「我们这是在哪里?」艾琳惊慌地站起身子发问,琼斯也不得不站起来,因为他们的手依旧紧握在一起。「我们是不是没救了?」她一句接着一句,恐惧往往自深渊中袭来,而如今他们便处于深渊。
「等等,你先冷静下来。」琼斯赶紧安抚着她,自从抓住她的手后,琼斯从未放开来。「我先点燃一张报纸观察一下四周。」一张报纸变得弥足珍贵,这时旧时的版本,因此较现代的报纸大张一些,一张大约能提供一分鐘的照明,这是较值得庆幸的事。但这样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,希望并没有随着点燃的光亮到来。
「啊──」艾琳吓得惊叫,身体疯狂颤抖着。只见眼前呈现出一方形的空间,大小约莫一间教室,墙壁及地面是由某种属于大理石类的石材铺设而成,视线一直延伸到前方的那一面墙,正中央处有一道不显眼的石门,因为门上并无把手,只能由隐约存在的门缝看出门的轮廓。这间如教室大的空间中,左右侧地面各静置着一对白骨,看起来已腐化多年。往右侧望去,两人大抵是头靠着头依偎着死去;往左侧望去,可以看出其中一人是躺在另外一人脚旁死去,琼斯立刻意识到骇人的事实,他连忙踩熄珍贵的光源,虽然这是相当浪费的行为,却是目前最正确的选择。
他的心里正交战着,她亦然,但两人胶着的事情却有所不同。琼斯正思考着如何安定双方的情绪,又同时思考着如何找出生还的机会;艾琳畏惧着死后自己也会化为眼前的画面,同时,她也意识到其中一对白骨也许即为她的父母亲。
琼斯往刚才看到的门靠近,虽然他无法确定这是否真的是一扇门。没有把手的门多半是用推的,果然琼斯的推论正确,这是一扇推门。沉重的大石块并不容易推动,琼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们推开,过程中还不时传来喀拉喀啦的声响,似乎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,不过待门完全推开后并没有什么异状,琼斯也就暂时放下了心。他点燃了一张报纸,周遭又再次温暖起来,里头有一条十多公尺的走道,走道的尽头处有左右两条分岔路。
艾琳的呜咽声成了地下密室唯一的天籟,这么形容或许不合时宜,但「誓要守护这样的声音」似乎成了琼斯冷静下来的动力。回到入口处的琼斯,沉寂了约莫一刻鐘,他终于开口说话。「你还好吗?」琼斯握住的手不停冒汗,即使不用提问也知道答案。「我们必须冷静下来。首先,从这边大喊来求救很明显无济于事,光是要等到有人来到地下室就很困难了。再来,要从刚才的滑梯回到地面应该也是不可能的,石面非常光滑而且空间细长且狭窄,用两手撑着石面爬上去根本是天方夜谭。但换个方向思考,你有看到正前方有着左右两条岔路吗?那里面或许能够找到出口,你想想看,以前手机并不发达也还未普及,一旦落入这个空间或许是必死无疑。」
话刚说完,艾琳慌张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,却意识到自己的手机早已没电,因而显得更加失落。
「即使你的手机有电,大概也没有讯号,只能提供照明,所以你不大可不必感到自责与绝望。我想表达的只是──我们拥有光线,光是这点,我们就与身旁那两组人马不同。」琼斯说完马上点起了打火机的火光,并且照亮了一小部分的空间。艾琳方才显得恐惧不已,因此琼斯选择理性的分析现实条件来安抚她的情绪。火源在此相当珍贵,琼斯为打火机盖上盖子。「对了,我还想问一下,有人知道你今天会来到校史室吗?」
「我想应该没有。」
「我的回答也跟你一样。」琼斯深吸了一口气。「从眼前的景象可以得知,如果待在原地将会是死路一条,那我们何不如尝试着前进,寻找出口?」一段话语中不断使用「我们」一词,带着些许坚强、掩饰、以及勇气。
「虽然你说得非常有道理,但是可以先让我冷静一会儿吗?」
「好的,这当然没问题。」琼斯自动收回了下一句话:但我想提醒你,我们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。也许是基于同理心以及不想施予艾琳压力,琼斯显得比平时更加细心且思虑周全。两人屈膝坐在滑梯口,就这么静静待着。
生还机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逝,体感时间告诉琼斯一个小时已经过去。艾琳的啜泣声越来越小,直到消失在这个冰冷空间当中,琼斯一度怀疑艾琳已经昏了过去。他在这一小时间想了许多事:一个人不吃不喝能活多久、一叠报纸烧完可以用多久、一个人在死前会有什么样的感觉、她正在想些什么……等等。她也想了许多事情: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左边那对,又或者是右边那对、为什么要问出父母是在这里失踪的,并且来到这里后,还强拉着他人陪自己受难、为什么……
「艾琳?」琼斯小声地呼唤着她。「艾琳,你睡着了吗?」
「我刚梦见我的爸妈了,你为什么要叫醒我?」艾琳拭着逐渐流下的泪水,恼羞地训斥琼斯。